《菜根谭》中有句话“脓肥辛甘非真味,真味只是淡”,十分鲜明地点出一个人生内核:诸般滋味要尝,尝过之后要悟,悟到“大道至简”的智慧,悟到“返璞归真”的凝练,也就应了其后对应的那句“神奇卓异非至人,至人只是常”。
真味其淡的“淡”,不是“寡淡无味”的“淡”,而是洗尽铅华的“真”,是历尽千帆仍少年的“纯”,是罗素所说“认清生活后依然热爱生活”的“勇”,如哲学家的思辨,如艺术家的破局,真要做到,并不容易。
在广州,就有两家这样的餐厅,将“真味只是淡”的要旨贯穿于餐食之中,让食客与食材的本真“对话”,与天地万物的时间“对线
走进位于广州东山百年老房子里的蘭亭永,给人的第一感觉不像餐厅而更像一间艺术馆或博物馆,一草一木、一砖一瓦都自有它的渊源和故事。
作为今年新晋的广州米其林一星餐厅,“坐镇”的是成都米其林二星主厨、全球十佳中餐厅及年度中餐主厨兰桂均,他有一套自成体系的认知及烹饪结构,几十年的丰富经验,让兰桂均有了一种返璞归真的淡然,“全世界只有三种味,自然之味、发酵之味与调和之味。烹调做到一定程度,其实就是在包容世界、接纳世界,是在感受自然,用自己的方式将美食、环境、器、物与人的思想包容进去。”他说:“烹调做到极致,就是‘简单’。”
大道至简,本真为先。广州蘭亭永是兰桂均与主理人李永佳一起合作的餐厅,日常驻店主厨是年轻厨师,他们采用全预订制出餐,按“以汤定位,以食材定格,以调辅料定神”的宗旨静守着独栋别墅内的天地。蘭亭永还是基于川菜的基底,却又不拘泥传统八大菜系的任何一系,又因着身处岭南,粤菜文化的肌理也同样在菜品的起承转合中若隐若现,既尊重传统,又广为融合,在蘭亭永用餐的感觉很像是从清爽清晨开启的一天,逐渐步入优雅、丰富、浓烈、厚重,从日出到日落,层次之美层层递进,完成得有条不紊、循序渐进……
整套餐食从数款口味不一的小菜开始:玫瑰浸百合、鲜椒拌蚌仔、鲜泡椒凤爪(兰桂均是泡椒凤爪的创始人)、糊辣炭烧肉、红汤牛腱肉、怪味酥腰果、刺龙虾五彩怪味面——由清淡到浓郁,其中不乏川菜的经典味型。
食材各异的热菜更是道道有精彩,一道吊晒本色南非十八头鲍,让人吃出了香、浓、甘、醇厚、悠长等味觉变化,做法其实是大家都在用的做法,但花费所巨的却是时间,20+小时熬制的浓汤加48小时小火慢炖的烹制,豉香发酵之味跃然唇齿。
在小菜与热菜之间有一味“过中”,便是“川西一绝”的坐杠大刀金丝面。一碗面,从头到尾全是学问、皆是功夫,看似清淡如水,实则韵味绵长,在“清”与“浓”,“香”与“鲜”之间完美地自由切换。
藏身于广粤天地外圈的CHOWA,低调得如同不存在;如果不是刻意去找,偶然经过时必不会留意到角落里无闻的它。
主厨据说是位90后,从形象到想法都很有个性。在CHOWA这里,菜品的三要素是底汤、发酵与香料,这与兰桂均的“世间三味”略有异曲同工,但CHOWA的主厨喜欢使用酸和发酵的方式来调和菜品的整体口味,也就是说,加入这两样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什么,实际上却对厨师提出了把控度更高的要求,因为他需要更精准与纯熟地去把控时间和温度。所以你会在进门后看到,面积并不大的餐厅不同角落摆放着整齐的瓶瓶罐罐,这就是主厨最为“宝贝”的原创基地之一了,主厨说:“我们逃不过时间,但我们可以抓住时机。”
近几年厨师们都喜欢玩“熟成”,牛肉熟成、鸽子肉熟成,现在连鲭鱼都被卷进熟成大军里去了。所以这一道上来红红绿绿、色彩鲜艳的熟成鲭鱼,主角鲭鱼被铺排在红菜头汁和绿青瓜片之下,不过味道是值得称道的。
如果不算没上菜单的那几款前菜和面包,整套菜单从茶碗蒸开始,经过熟成、烧、汤、熏、烤到土锅饭,再加收尾的甜品,出餐的节奏及时而不匆促,侍酒师拣选一红一白两款葡萄酒搭配菜单,无论是餐的对话还是酒的道白,都令人愉悦享受,摇曳在两小时的隽永食光里。